您是否乘坐客船？
在写作本文之前，我曾经采访过我周围的几个朋友，他们说的坐船的体验，不外乎是乘坐上海，武汉等跨江轮渡，还是到鼓浪屿吧、普陀山的时候短暂的“航过海”...一句话，船倒全部坐上去了，不过多是平平淡淡的，不值得一提。
珠江里的渡口。摄影师/卢文
但是，若将此问题抛却在前几代人的身上，回答的份量却大不相同：有一次，余杭乘夜航船北渡运河,“一觉困到苏州”；有的人曾经随江水由重庆流至武汉，见识了隐天蔽日、“原版”三峡；关于我的姑姥爷，然后一度乘上被称为“后蹬子也”式的旧式火轮船，由鹤岗沿中俄界江溯黑河而上，黑龙江畔一畔有小兴安岭森林和峡谷，一畔，便是招手向他们问好的俄国人，说起这段路程，眼睛都冒了光，我却艳羡不已。
自古以来，中国就一直是水运的超级大国，宜行舟，黄金水道无数。很多内河，湖泊和海峡，千百年来，一直是一条异常忙碌的航线。如今，世界上最先进的交通工具——火车和汽车早已不再需要人乘坐了。只不过是伴随着中国铁路在过去三十年的发展、公路基建爆炸式发展，客轮时速只有20公里左右，断崖式被淘汰。于是，原本以速度着称的轮船时代宣告终结，取而代之的则是高速列车和地铁时代。效率自此吞噬浪漫，漂游江河湖海,“以船当车，楫当马”之奇，亦消失于吾辈之中。
然而，一是客船虽然大量绝迹，但是航道并没有因此而荒废。其次，随着航运技术和船舶性能的不断提升，客船依然有其不可替代的作用，它不仅是海上货物运输的主要工具之一，同时也是人们休闲娱乐，旅游观光等活动不可或缺的交通工具。—水上货运仍然具有其他货运无法比拟的成本优势，许多大宗商品，还在穿过那些经典航道，慢慢漂流着，无声地给这一大国以经济上的滋润。
湛江徐闻港实现了火车和轮船的无缝连接。摄影\张向良
另一方面，即便是在今天，中国仍然算是水上客运大国。除水滨市镇之间活跃着一大批轮渡之外，和各种规格游轮，由于个别特殊地理原因在某些方面、长途水上客运航线等，在某些地方交通方式上仍占一席之地。
跨越海湾和岛屿：迄今仍然活跃着水上客运航线
哪怕在今天，如果你要从胶东半岛的威海、烟台前往大连、乃至沈阳、丹东和其他地区旅游乘船渡海，还是最省钱，最合算。若是不明所以，只需要看看地图，知道一切。
烟台，渤海之滨。拍摄/陈飞
以烟台到大连为例，如果在陆地上行走，您将越过山海关绕渤海湾行驶公里，甚至整个过程都是高速行驶的快车，至少还要2天。而若驾舟横渡海峡，全程仅89海里（一百多公里），快船仅仅需要4个多小时就能抵达，一般大众轮渡时间也只有7个小时以上，而且车辆、摩托都可以登船，一宿觉功夫，就由蓬莱去关外不高兴吗？
由烟台至大连，有两条不同的道路。地图/岛屿刘耘硕
实际上远在远古的烟台就有、大连两地区的人民就更来自海上来往。不过，当时人们对海上交通的了解还很有限，甚至连航海知识都不知道，更不用说讲海洋语言了。比如，当年山东人，特别是登州人、莱州两府农民闯关东，绝大多数人走这条海路（因此，东北人先民实际上是航海家）。大连人说到做到，从方言学的角度讲，亦不属于东北话的范畴，但属“胶辽官话时期”,其食俗亦颇近胶东人。不过，由于地理条件所限，这里又有一条陆路交通通道。这条很方便的航线，犹如针线，串起了横亘山海的“胶辽文化区等”,使巨大的渤海湾在风土中构成一个“闭环”。
现在胶辽航线客船，早就很齐全很舒服了。除了有完善的通讯设施外，还配备了专门供旅客乘坐的小型旅游艇。您可以挑选比较奢华的大型游轮，只要4个小时，就可以抵达目的地。而且更多的人选择了航程8个小时普通轮船，半路上手机没信号，若在日间航程中，大家会聚集到甲板上赏海景、喂海鸥，以及“一夜抵达”夜船，实质是次日日出时分，太阳从浩瀚的大海里跳起来，渔船与岛屿逐渐露出轮廓，这是陆地居民通常很难见到的一道奇特景观。
这条水上捷径横跨海湾就是一例，这对今天的珠三角也是如此。对于身处沿海城市中的白领来说，出行往往会遇到各种交通难题，其中之一就是如何避开拥堵和潮汐路段，快速抵达目的地。譬如，如果要从深圳去往珠海的横琴口岸，如果开车，则要绕行东莞的虎门大桥或者港珠澳大桥（后者也涉及多次通关），远且麻烦。不过，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些都不是难题。而且乘轮渡的整个行程仅需要75分钟，且一路海风畅快，从容潇洒，坐上这趟船，吃上一顿正宗葡国菜吧，则乘兴而归，就是深圳白领一种快乐的周末生活模式。
我国海岸线，还有多个岛屿星罗棋布，对广大无跨海大桥岛来说，不管是和大陆之间来往，或者彼此之间的运输，依赖的主要交通工具，到现在还是轮船。
港珠澳大桥竣工前，港澳间交通以轮船为主。摄影\黄昆震
例如海南岛至雷州半岛航线就可以和海南脐带相媲美，吐纳了一个岛屿上的人和物资。如果有一天，我们的生活将因此改变的话，那就去走这条航线吧！这条航路最好玩，是船的列车，比如，您现在购买了哈尔滨至三亚卧铺车票，会在大陆的尽头连火车带人装上大船漂过海峡的，但是，由于船上车厢即将停电，无法开启空调，无法如厕，因此，这次旅行实际上不如听起来浪漫。
与大岛屿航线上的忙碌与认真有所不同，那些有一百多户居民的岛屿，它的渡船和码头，常常保留了许多岛屿生活的温情成分。它们像一个温暖而宁静的港湾，静静地接纳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船只。小岛上轮船通常不是很多，一日一两班，有些岛屿的发船时间甚至取决于潮汐，日日不同，岛民的命运，也因此被轮船框在悠闲自在的韵律里。
在小岛轮船和码头上打工的员工，与岛民早已经很熟了，到了发船的时候，人吆喝、托带货、送客朋。轮船驶过港湾，就有了码头，船工们把船上装载好的货物往岸上卸。常常是在真正起航的时候，青年岛民这才匆匆忙忙扛了什么货跳了上去，岛民在船舱里说着家常的话，到海岛休假的乘客们却激动得纷纷到甲板上拍了一张照片——轮船，还成为一岛最繁华的公共空间。
长途内河客船——不远的回忆
中国内河长途客轮，19世纪末崛起，没落是在20世纪九十年代。因此，人枕江涛、伴着隆隆轮机声进入了沉睡的时光，实际上只有一百年。
黄浦江游江轮船。拍摄/申然
不过要注意但凡曾通过长途客轮江河，事实上，早在有轮船发明之前，它已经是一条经过长期检验的繁忙航道了，只是，在这个拥有轮船的世纪中，这些航道更加方便。不过，由于水路交通发达，当时人们出行都喜欢选择坐上长途客车或者火车来进行。也使当年长途客轮常常炙手可热、逢年过节，一票难求，更经常发生。
而且在中国的版图上也是最为繁华、亦是主要内河长途航道之一，无疑就是万里长江。它以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成为连接南北经济发展的大动脉，并由此辐射出无数城镇和村庄。如果到过重庆，您肯定知道，这里最大的长江码头叫做朝天门，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朝天”,指即迎自南宋首都杭州溯江而来、传达圣旨之使。至于它的地理位置，那就更是尽人皆知。──很显然，数千公里重关山，艰险难行，几千年前，便已经被这条江畅宽阔的航道所一笔勾销。
──而且除干流外，长江更有不少支流适合航行，比如，由重庆涪陵注入长江的乌江，使大山里贵州的物资和人员，得以北通中原文明大动脉；再如湖南四水，湘江是其典型代表，于洞庭湖上游横贯南楚大地，融合了湖南一省之风...一句话，长江水系的水道像鱼骨一样笼络、对干流，支流巨量人口进行统筹，在高铁，高速公路时代之前就已经成型，中国最伟大的交通体系之一。
遥想当年买船票，您可由上海沿途乘坐至重庆甚至宜宾的航线上方，百十座大大小小的江城犹如一颗明珠，攒扭了中国最厚的筋。沿河一带，吴侬软语逐渐变为剽悍西南官话，每个码头的“江湖气”远远超过前一个,一趟半月过去了，沿途到达的景点，所看到的风景，风物，是一小半唐诗...遗憾，今人再也没有机会作如此平价的长江全段之旅。
长江中下游地区一般航线已于上个世纪末期全面停航。又因蜀道之难，及三峡所具有的重大旅游价值，三峡大坝的上游、宜昌秭归港到重庆一段，客轮一直保存到现在，有一般渡船，还有丰俭由人的豪华游轮。摩的主人还在贾樟柯电影场景中，大码头和小码头悠闲自在地等着船上下客人。该航段还差点被认为是长江最后一次长途客运。
且除长江流域外，是中国水上交通网络最为繁忙，再就是珠江流域。特别是西江，以一水之力，统络两广，深刻地影响着广府人民生活方式和风俗文化，广东话里大家都知道“拍拖”,实际上是从西江船运术语中引申出来的。八十年代，西江沿岸有整个中国水上客运最为发达，梧州连通双体快船直通香港，时速可达70公里，便捷程度可与火车相媲美...时至今日，很多梧州、肇庆人民对那沿江直抵广州的思念之情，油然而生、香港欢乐购物水运黄金时期。
广西的水运咽喉梧州。摄影\冼卫雄
江河中长途旅行，更有趣。这类活动，便是我们常说的“船行江畔”,它的历史源远流长。比如，在江城很多码头，也就是有繁华集市，邻近各县城的农户纷纷坐船前来，把当天园生产的产品卖到码头，那就坐船走吧。至于船行之时，人们会将烧鸡送到岸上去，这便是一种“客船”——水上人家的生活方式。再比如，当年就在松花江，来往佳木斯和哈尔滨之间的线路，催生出宾县新甸镇烧鸡产业，当时的新甸人，整天在河边划小舢板，拿竹竿挑烧鸡出售，客人把烧鸡拿走，在渔网中投放金钱，正是江边的风景。遗憾的是，现在客船早已经停了下来，在新甸镇，同样只有3家烧鸡店。
苏州至杭州这条水上路线凝聚着一整片江南。地图/岛屿刘耘硕
而在这天赐黄金水道之外，在中国，也有一条很特别的人工航路，那就是大运河。它以其独特的地理优势和便利条件吸引了无数国内外人士前往观光游览，成为沟通南北经济贸易，促进东西方文化交流的重要通道之一。对许多国人来说，大运河好像只有在史书上才有，却不为人所知，不仅至今还起着相当大的货运作用，并一度通有不少长途客运轮船，其中最经典之作，也就是来往苏杭两地的路线，一条白墙黛瓦，青石板巷，贯穿江南，凝聚成一张张悠闲的飞机。鼎盛时期苏杭两地每天对开三十余班船只，年龄在四十岁以上的苏州、杭州人，多是坐船到彼城玩耍的体验，苏杭二地之交流，居然还因为这条航线，关系越来越紧密。
运河里有拖船。摄影师/李琼
跨江轮渡：江河子民过去，现在和将来
归根究底，海上轮船终究是为一小部分人民服务，长途平价客船在游轮上也早已经几近消亡，也因为它的定价高、长耗时令多数普通人却步...因此，当今中国水上客运最为普遍，就只有摆渡车了。
有江河之处，必有轮渡之处，说到底，部分规模较小聚落资金不充足，需要建设跨江大桥。何况宽广似长江，一座桥，单是引桥，动辄就是几公里长，它的方便程度，在许多情况下，实际上没有轮渡那么方便...总之，除非把大江自始至终扣好盖，轮渡在江滨几乎是一种永远不会消逝的生活方式。
武汉的长江轮渡，从不缺少旅客。摄影/玩摄堂
其中最主要的轮渡叫“汽渡”,从字面上看，不管是大货车，小轿车，均可驾驶此类轮渡至江对岸。轮渡是一个相当古老而又充满魅力的话题。它们经常位于那些还没有修好的桥上、但是仍然对交通需求较大的城镇，它的发船通常是非常稠密的，船沿着一条经数百年证实的平稳航线向外航行，大、小车停于船心，司机都下车了，与行人倚靠船栏发呆，吹气，人与人之间可以用这样一种美妙的方式，短暂地聚在一起，十多分钟之后轮渡上岸了，人们又回到了他们的交通工具——汽车和人身上、电动车分流散落，涌进了自己的人生。
武汉轮渡电动车车手。摄影/玩摄堂
在这些伟大江城，轮渡也是一种非常重要的生活方式。轮渡虽然不如汽车快捷方便，但是它还是很受欢迎的交通出行手段之一。就拿武汉来说吧，虽然横跨长江的桥梁很多、隧道乃至地铁，不过轮渡的路线还是很繁华的，没有什么没落的意思。轮渡出行不仅可以节约时间，也可节省体力。特别对骑车来说、电动车人士来说，乘轮渡过江可以省下许多冤枉路及电池电量的消耗。因此，轮渡也成了很多上班族出行时必不可少的选择之一。──尽管这种情况不是很普遍，但在上海和武汉，有时候真的有“您的外卖是在乘船”之类有趣的事。
在常被称为“东方威尼斯”的水乡之城——城里面，还会出现一些线路比较长的水上交通显线。这些水路交通工具大多是通过河道而来。比如柳州有水上公交车，车费2元，很方便；苏州更拥有成熟内河游览航线，乘上一艘艘美丽的游船，在园林和街区之间逶迤而过，你可以看到自春秋时代以来一直是这样一座古城、怎样把水与城市生活和谐的结合起来；北京则更多了一条游船路线，由动物园直达颐和园，这就是高贵的皇家线路，您循着慈禧老佛爷留下的脚印，穿行在繁华市区，掠过她见过的古迹和她没见过的高楼大厦，对北京这座都市来说，满腹经纶，水上线路趣味盎然，称得上十分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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